2002年的夏天，整个亚洲因为足球而沸腾。作为少数亲历韩日世界杯现场的记者，我至今仍记得釜山体育场混合区里混合着汗水与香槟的气味，以及那些未被摄像机捕捉的真实瞬间。
半决赛前夜，我在酒店电梯偶遇德国队助教克洛普——当时他还只是个青涩的战术分析师。"我们研究了韩国人的跑动数据，"他捏着皱巴巴的笔记本站稳晃动的电梯，"但现场的山呼海啸，是任何数据都无法准备的。"第二天，当巴拉克的眼泪滴在横滨的草皮上，我才真正明白他话中的重量。
在首尔光化门广场，我遇到一群凌晨三点仍在排练的大叔。他们的塑料小喇叭用胶带缠了又缠，"这样能吹出更刺耳的声音，"领队金先生咧嘴笑着，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。后来才知道，这群建筑工人自费跑了所有韩国队的小组赛，而他们独创的"人浪战术"甚至被写进了欧足联的球迷文化研究报告中。
"当安贞焕的金球击穿意大利球网时，我的采访本被雨水泡烂了——那其实是隔壁日本记者泼过来的啤酒。"
日本NHK的导播间里，我见过一段未公开的影像：中田英寿在点球大战前，偷偷把神社求来的符咒塞进袜子里。这个画面最终因"不符合职业球员形象"被剪，却完美诠释了东方文化如何悄然浸润这项西方运动。二十年后再遇中田，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笑道："其实那是便利店送的促销贴纸。"
如今世界杯再度回到亚洲，但当年那种带着传真机发稿、靠便利店饭团充饥的笨拙采访方式，连同大田体育场外永远修不好的排水沟一起，成了我们这代体育记者最鲜活的记忆注脚。